close

其他科學家水晶繞場另外的看法











臺灣對人體科學的研究一斑



    



 







http://renyukexue.com/views.php?tid=127&modes=news


科學家遇上「特異功能」

When Scientists meet “Extraordinary human functions”


物理系:陳滌清


參考資料

[1]
李嗣涔、鄭美玲:「難以置信,科學家探尋神祕資訊場」, 張 老師文化,2000,臺北。

[2] “Just say Om. Scientists study it. Doctors recommend it. Millions of people—many of whom don’t even own crystals—practice it every day. Why? Because meditation works.” By Joel Stein, Time magazine, August 4, 2003.

[3] http://web.mit.edu/newsoffice/tt/2003/sep17/dalailama-main.html

[4] http://uri-geller.com/uri-biography/uribiog3.htm

[5] http://skepdic.com/geller.html





( 2003/11/20 )

 

一.「打坐」在美國  美國「時代」(Time)雜誌,今年(2003)八月份大幅報導了「打坐」(Meditation,直譯應是「沉思」,但這裡是指閉目盤腿之靜坐,雜誌封面就是一位金髮女郎在沙漠中打坐的相片)在美國大為流行的情形 [2]

這是一篇「保健」(Health)欄的專題報導,作者Joel Stein。文章筆法有「時代」的一貫輕鬆俏皮。其標題甚長:Just say Om. Scientists study it. Doctors recommend it. Millions of people – many of whom don’t even own crystals – practice it every day. Why? Because meditation works.「只要說嗡:科學家研究它。醫師們推薦它。數百萬人──許多人甚至並未擁有水晶──每天練習它。為什麼?因為打坐有效。」文中報導:有些學校,要求小學生每天打坐兩次。名人如電影明星,籃球名教練,有很多是熱心打坐者。據說在美國打坐人口達一千萬。大部份人打坐是為了健康,但很多醫師推薦它對一些生理(如心臟病,不孕,甚至癌症)或心理(抑鬱、過動)疾病之療效。不少著名的學府,如哈佛、麻省理工等,使用先進的儀器研究打坐對人腦的作用。初步的結果就很驚人:打坐不但可以立刻改變人腦的現狀,長期打坐似乎可以改善人腦的內部結構(rewire the brain)

文中亦提到達賴喇嘛極力贊成以科學方法來研究打坐。達賴在今年(2003)九月17日親臨麻省理工的「探索心靈:在心靈如何運作之問題上,佛學與生理行為科學之對話(Investigating the Mind: Exchanges Between Buddhism and the Biobehavioral Sciences on How the Mind Works.)」會議[3],作為貴賓。他在會議上,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並說:希望這種研究能帶給普世人們「快樂的心靈」。相對於他的輕鬆愉快,一位主持人(哈佛的科學 史 教授Anne Harrrington)就嚴肅的多。她提出警告:「不要陶醉於本會議的異國情調,也不要在法王面前,講不出該講的話。我們不但要放開心胸,也要冷靜嚴謹(open-minded but also tough-minded)。」



二. 「特異功能」在兩岸 台大電機系 李嗣涔 教授專長是半導體,但卻以研究「特異功能」出名。 李 教授與其夫人鄭美玲最近出了一本書「難以置信,科學家探尋神祕資訊場」,敍述了他們十幾年(1988-2000)中研究「特異功能」的一些經過。以時間順序,略述如下:

(1)    1987
年,在國科會(主委陳履安,副主委鄧啟福)之促成下,李氏開始研究「氣功」。「經過了親身練氣體驗,和初步的實驗,感到氣功是有方法、有理論,可以科學化的。」[1,p.67]

(2)    1989
,開始與台大醫院神經科合作,進行腦波實驗。初步把練功的「功能態」分為「共振態」與「入定態」兩種。[1,p.96]

(3)    1991
, 經介紹認識台中 石 先生,開始接觸「特異功能」:ESPExtra Sensory Perception,特異感知)及PKPsychokinesis,心理動力或念力)。[1,p.109]

(4)    1993
,經 石 先生之介,認識了有「手指識字」能力的高橋小妹妹(11歲)。以後連續數年進行實驗,發現手指識字與手溫、腦中血流量有關連。1996年,招收小學員,舉辦手指識字訓練班。發現了王小妹妹,陳小弟弟等人有特異功能。王小妹妹並能用念力折斷厎片盒裡的牙籤,或彎曲鐵絲成立體三角形。[1,p.125-135]

(5)    1995
,赴大陸,訪問「功能人」 孫儲琳 女士。1996年,參加北京潭拓寺「特異現象物理研討會」,其中 孫 女士做了三項實驗:隔空遙感,意念鑽洞及以念力催發小麥種子。1997年,自台運「已死」之花生到大陸,試驗 孫 女士使花生長芽之特異功能。同年,參加「中國人體科學研討會第四次會議」,見到功能人張寶勝之表演。[1,p.137-181]

(6)    1999
年,在台大電機系做手指識字實驗。邀約了十多位元物理、心理教授參加。發現「佛」、「道」等字手指看不到,而成為一片光亮或佛像,而「鬼」字則引起高橋小妹妹發冷。因而推測,手指識字可能是通往「高智慧資訊場」之大門。[1,p.33-50]



1999年那次的手指識字實驗時,有一段有趣的插曲:有人說:「太可惜了,最愛批評的K教授沒來。」「我想他不來有兩個理由:第一,如果証明手指識字為真,那麼他的世界就崩潰了。第二,如果証明為假,那麼他早就這麼認定,所以也不必來了。」──這些話,出自李氏之記,難免有些調侃之意,但卻指出了一個事實:科學界至今大部份人對這些「偽科學」不屑一顧,縱使親身面對,也還抱持著強烈的懷疑,因而 李 教授成了一個異數。



三. 「迷不信」  這些「特異功能」固然「特異」,但若要明白指出它們違反了那一條已知的科學定律,卻也很難。例如:令煮熟的花生米發芽,並不一定違反熱力學第二定律(此定律說:「封閉系統之熵恆增」,但復活之花生不是封閉系統:花生的熵雖減少,但不能確定「行功者」之熵,是不是增加了更多) [1,p.154] 。這些現象之所以「特異」,不無可能僅是因為我們尚不瞭解其中的機制而感到它們「不可思議」。回顧歷史,放電現象之火花、氫氧化合成水時之爆炸、等等,發現之初,都曾引起大眾之嘖嘖稱奇。如今其理既明,就成了稀鬆平常。若以此類比,或許今日「特異功能」之「不可思議」,正是另一次發現的前奏?

然而,有不少人,縱使找不到「特異功能」破綻,仍然抵死不信。李嗣涔(在某次電視訪談中)稱這些人為「迷不信」,倒也傳神。

為什麼「迷不信」?台大心理系 黃光國 教授為「難以置信」作序,指出笛卡兒「心智/肉體」二元對立的哲學基礎,固然促成了然科學的快速發展,也導致了「工具理性」:人類以理性為工具,千方百計預測控制或操弄自然,來滿足人的慾望,也造成巨大的災害。而中國的「氣功」或道家,並不把「心智/肉體」對立來看,「氣」就是「心/身」之媒介。他說:『「練功」並不像西方機械化的身體觀,練多少次,就一定會得到什麼結果。許多「科學主義」者一口咬定「氣功」不是科學,其主要原因即在於此。』

黃 教授的說法,也許反映了他的背景(有中國文化背景的心理學家)。但對一般科學家而言,不願碰觸這些題目,更有俗氣而現實的理由:研究這些特異現象,必須進入陌生領域,冒一定程度的險,能獲得的報酬也少。李嗣涔雖有國科會主委的支持,但在申請計畫時,仍要「絞盡腦汁」,巧立名目[1,p.62]。而其結果也不易得到長久、普遍的接受。李氏自述其「人體潛能訓練班」的學員,「已經開發出功能的小朋友,往往不知道珍視自己的特殊能力,大部份家長亦無法體會其中的重大意義,因而不能持續練習。」[1,p.135]──由此而言,李氏的勇氣與堅持,頗值得欽佩。



四. 「特異功能」與「變把戲」  猶太人Uri Geller出生於以色列,自稱從小就有超凡能力。七零年代起,他在歐美巡迴表演,最出名的本領是能以念力把湯匙或鑰匙彎曲。他接受了很多科學家的檢驗。根據他自己的網頁,這些科學家(包括一些大師級的名家,如Margaret Mead, Victor Weisskopf, David Bohm, Werner von Braun, 諾貝爾獎得主Brian Josephson等)都對他的能力深信不疑,讚譽有加[4]

但另一個網頁[5],卻對Uri Geller大加撻伐,聲稱他是個歛財的騙子。(Uri Geller不但表演要錢,還賣各種東西,包括一種「念力工具箱」”Mind-Power Kit”)。 Geller對公開稱他是騙子的人,提出告訴,求償百萬,結果敗訴。這網頁中也提到Richard Feynman (此公聰明絕頂,又最愛拆穿騙人的把戲) 看了Uri Geller表演,找不到破綻。然而,Feynman仍然不信,說了一句自我解嘲的俏皮話做為下臺階:「我聰明到足以知道我笨。」(I ‘m smart enough to know I’m dumb.)。

類似Geller之案例不少。在臺灣數年前就曾有轟動一時的「宋七力」案。雖然宋七力被偵訊後起訴、定罪、服刑,但直到今天,仍然還有其死忠的信徒。

我們都看過「變把戲」藝人(英文Magician直譯為魔術師)的表演,其中技術高超的,很能令一般人看不出破綻。而這些「把戲」中,正包括了類似「手指識字」、「念力彎物」等項目。(似乎沒有聽說有人表演過「熟花生發芽」,也可能是我見聞不廣。)而這些表演,並不諱言都是騙人的,甚而可以付費購其訣竅後照做。反對Uri Geller最力的人,正是一位職業「魔術師」James Randi。他語帶譏刺地說:「如果Uri Geller彎湯匙要靠神明之力,那他太費事了。」從這一角度來看,「迷不信」者也有其道理。自詡聰明的科學家如Feynman者,倘若被走江湖的騙了,豈非「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五.嚴謹與開放 然而,從嚴謹的科學立場來看,這不止是面子間題。科學之所以嚴謹,不但要提防上當,也怕自欺。Anne Harrrington在麻省理工「探索心靈」會議上所說:「不要陶醉於本會議的異國情調,也不要在法王面前,講不出該講的話。我們不但要放開心胸,也要冷靜嚴謹。」便是此意。科學教育入門之時,通常都要求學生不可輕信自己的耳目感覺(例如:若兩洞一樣大小,白厎上的黑洞看來較黑厎上的白洞為小)。這又導致了科學家對儀器的依賴(不用儀器的資料,簡直不能稱得上是科學資料),也祗有通過儀器,科學資料才能一再檢驗。

這種律人、律己同樣嚴苛,多疑而不輕信的態度,正是「科學」之所以能取信於人的基礎。一般人通常較信任科學家說的話,豈不是正因為科學家不肯輕易受騙,也不輕易騙人?倘若科學家看到奇事異象就目眩神迷,只恐「科學」這牌金字招牌就要褪色。由這個觀點來看,科學家「迷不信」也沒有什麼不對。甚至可以說:「多疑而不輕信」是科學家的天職。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種「迷不信」卻很難使不同背景的觀察者(如: 黃光國 教授)服氣。科學家可以提出一些光怪陸離的說法(如「宇宙起始是一個大霹靂」,「量子論」,「誇克」,「彎曲時空」,「黑洞」等等),其「不可思議」之程度,較「手指識字」不遑多讓,為什麼這些就是「科學真理」,而各種「特異功能」現象就不是,甚而被譏為「偽科學」?或許有人說,科學理論有實驗証據,但某些科學理論(如「宇宙起始大霹靂」)的証據,比起「手指識字」之証據,究竟是那一方更具說服力,很可能是見仁見智的。也許有人說,科學有更清楚的邏輯,但如近代物理中最重要的「量子力學」之基本詮釋問題,至今聚訟紛紜,並非毫無問題。如果我們能澈底拋棄成見,平心而論,一些科學家對於「特異功能」研究,抱持一種近乎輕蔑之態度,恐怕不能不說是有欠公平,心胸不夠開放。



六. 展望  現在的科學界的人們,對「特異功能」的態度,似乎可以分成三種:其一是Feynman式的堅決不信,另一端是李嗣涔式的熱心研究並加以宣揚,第三種則是將信將疑的騎牆派,例如說出「我們不但要放開心胸,也要冷靜嚴謹」的Anne Harrington──本人自認是個騎牆派。

「特異功能」之未來如何?這問題當然沒有標準答案。但我認為「特異功能」能不能與「科學」相容,有兩個關鍵:

(1)   
它是否能得到科學界之接納,要看能否發展出適當的儀器:

科學的傳統中,依賴儀器很深。這有其不得不然的道理(見前節)。研究「打坐」在學院中成為可尊敬之事,顯然與各種腦部測量之可觀成果,大有關係。至於「手指識字」,「念力彎物」等等,或許要待開發出適當的測量儀器與驗証方法之後,才能取得科學界的接受。

(2)   
它是否能發展成為受到普遍重視的「顯學」,則要看它的成果是否「有效」:

「時代」報導之標題說得好:「(數百萬人天天打坐,)為什麼?因為打坐有效。」李嗣涔的「人體潛能訓練班」的學員,「已經開發出功能的小朋友,往往不知道珍視自己的特殊能力,大部份家長亦無法體會其中的重大意義,因而不能持續練習。」顯而易見:學會了「手指識字」,不知它有什麼用,因而就荒廢了。科學中有很多有缺點的東西(例如:量子力學有基本詮釋上的問題),但是它太有用了,成了「顯學」,其缺點也就不要緊,可以慢慢來設法解決。



倘若這兩種情況發生了,它們可能會引起一些人(如黃光國)的不安。第一點有加深「人體機械化」之虞,第二點則恰是很多人最憎厭的、並聲稱會導致各種災難的「工具理性」。然而,也許不必太悲觀,這種研究,或如達賴喇嘛所希望的,可以帶給普世人們「快樂的心靈」。

 

附錄:                                                                                                                                 

古今中外說「心靈」

Talk about “Mind” : A Perspective

DCC( 2004/2/25 )



References:

[1] N. A Campbell: Biology, 4th edition, Benjamin/Cummings Pub. Co. (1996).  
中譯本「生物學」,譯者李家維等,臺北偉明,民88

[2] Mind, Special Edition of Scientific American, 2004.

[3] T. Z. Lavine: From Socrates to Sartre, the Philosophic Quest, Bantam Book, 1984.

[4] Colin McGinn: The Mysterious Flame, Conscious Mind in a Material World, Basic Book, 1999.



莊子與他的好朋友惠施,時常相互調侃。「莊子」書上有一則他們的小故事:有一天,兩人出遊到了溪流之上,看到了水中有成群的遊魚。莊子便說:「魚兒正在出遊,牠們很快樂。」惠施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不是魚,怎知魚兒樂不樂。)故事雖然還有下文(莊子辯贏了),但惠施這句話卻很有意思。──你怎知道人家心裡想什麼?我們能用「同理心」來推測別人的知覺嗎?更進一步,我們能夠對人的知覺,得到任何普遍的知識(像我們對物質世界有物理、化學等知識)嗎?換句話說,所謂「心靈」,究竟是什麼?這個問題困擾了哲學家,以及心理學家、科學家幾千年。

理性主義的笛卡兒(Rene Decartes,1596-1650)[3]追求以嚴格理性能獲得的確定的知識。他發覺不但不能以同理心來猜測別人的念頭,由於感官也能欺人,甚至不能確定別人是否存在。但「我」確實在思考這問題,故「我」的存在是惟一無可置疑的事。因此,他的千古名句:「我思,故我在」(cogito, ergo sum)是嚴格理性能獲得的惟一的確定知識。──這是所謂「獨我論」(solipsism):只知有「我」,不知其他。──這種論點似乎很怪,但或許不缺同調。禪功裡有「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境界,道家有「坐忘」之說,皆似近之。

對理性主義者而言,「獨我論」一句話把所有知識說完,太乾枯了。笛卡兒要建構一個哲學系統,不能就此滿足。於是,笛卡兒「証明」上帝存在(其証明大略:上帝是完美的,不存在則不完美,故上帝存在)。完美的上帝不會騙我們;我們清楚感覺到有物質的東西,包括我們的身體,但我們也清楚感覺到有非物質的「心靈」(mind或靈魂soul、神智、知覺consciousness等),故我們有身體,有心靈。這是所謂「心物二元論」(psychophysical dualism)──這種二元論很接近直覺。中國傳統文化中雖沒有明言,但幾乎普遍這樣認為。例如:陶淵明歸去來辭:「既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其中就把「心」與「形」分立來看。

然而,笛卡兒發覺「心物()二元論」有個問題:「心」與「身」如何相互作用?笛卡兒的說法是心靈發出氣體進入腦室(ventricle),再通過腦下的松果腺(pineal gland)來影響身體。這可能是笛卡兒哲學中最弱的地方,也引起了後人的譏嘲。──他這種想法卻有很長遠的淵源。古希臘人對靈魂存在於人體中那一部份,有很多說法:柏拉圖認為思想在腦,勇氣、怒氣在心,慾念在肝。亞理斯多德則認為靈魂應在肝。稍後的蓋倫(Galen of Alexandria, ~130 -200 A .D.)做了人體解剖以及對腦部傷殘的觀察(他是很多「格鬥士」gladiator的醫師,所以觀察的機會很多),他認為人的靈魂是腦室裡的氣體。笛卡兒可說是承續並修改了蓋倫的想法[2,p.86]。腦室氣體的說法後來被揚棄,但蓋倫使用的觀察腦部損傷之方法(後來又加入了動物實驗,電擊腦部,腦部切割手術等),沿用至今。

對五臟六腑在精神方面的作用問題,傳統中國的想法有些近似柏拉圖,雖然部位不盡相同:勇氣就是「膽」量,易怒是「肝」火旺,發怒是「脾」氣發作,仔細思考要用「心」等。(倒是腦的作用似乎並不明顯。)至於「心」與「身」如何相互作用的問題,傳統中國有相關於「氣」的大套理論:從孟子的「浩然之氣」到各式各樣的「氣功」。但這「氣」卻不同於蓋倫的「氣體」,以現代的話來講,較近似無形的「精神力量」。這套「氣」的理論,是以數千年的經驗,累積了用精神力量來驅動身體的各種訣竅。若以近代科學的標凖而言,它缺乏完整的系統,也有不少費解之處,但卻不能否認它們有時真很有效。在這點上,它與傳統中國醫藥相似,兩者之間也有共通之處。──傳統西方人較重視理解,中國人較重視實效,在這裡似乎又得到一個印証。

從伽凡尼(Luigi Galvani, 1717-1798)電擊蛙腿開始,西方十八、九世紀電學的發展,以及對人及動物神經系統解剖上的探索,奠下了今日神經元理論的基礎。到了二十世紀,人們對神經電路傳遞訊息的基本機制已經有相當的瞭解,也描繪了人腦的完整構造圖以及發現了其某些功能,(如語言及數學計算之能力在左大腦,創造及空間感在右大腦等)。在醫療需要的促成下,又得電腦科技突飛猛進之助,發展出腦電波圖(electroencephalogram, EEG)、磁場共振顯影術(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e, MRI)X光電腦斷層攝影術(computed tomography, CT)、正子放射斷層攝影術(positron-emission tomography, PET)等高科技的技術。這些技術,可以對人腦做無破壞性的探測。有了這些儀器,研究者才能檢驗非病患(包括打坐者或運氣者)之腦部活動。

如今人腦與知覺的研究,已然蔚為「顯學」。有關的學術研究機構紛紛成立(本校就有「認知與神經科學所」、「腦科學研究中心」)。參加人員的背景則十分「跨科系」(multidisciplinary):從腦科醫學、電腦科技、生物、化學、物理、心理、到哲學。──每人都有一顆腦袋,人人都有話說。──近來腦科學的成果,也相當豐碩,尤其在對精神疾病的瞭解與治療上[2]。但是,未能解決的問題更多。在一本被廣泛使用的生物學教科書[1]上,講到人腦時,其標題便是「人類的腦是一個主要的研究前緣」(The human brain is a major research frontier)

這種進展對解決終極問題:「心靈究竟是什麼?」有多少幫助?從「硬科學」(醫學、生物、物理、化學等)角度來說,現階段要回答這問題,言之過早;我們還有太多不知道的東西。然而,對這問題有興趣的人,當然不少。有電腦專家(Ray Kurzweil)主張人腦無非是一具超精緻的電腦(“Functionalism”)。反對這說法的人也很多,有主張人腦是「生物機器」的哲學家(John Searle,參見我的「人腦與電腦」)。也有用Godel Theorem來証明人腦不是電腦的物理學家(Roger Penrose[2,p.91])。這些說法,都否定了笛卡兒的「心物二元論」,而是「惟物」(materialistic)的:所謂「心靈」,只是物質的一種表像。這固然迴避了「心物互相如何作用」的難題,但卻引起了「人的自由意志(free will)還能存在否?」的質疑:如果人不過是一種複雜的機器,機器怎能有自由意志?(如果一輛汽車有了自由意志,恐須進廠修理。)對這個問題,有人乾脆否定自由意志(見Michael Pauen, [2,p.41]),但也有人深表不安(John Searle)

另一方面,也有人(如哲學家Colin McGinn[4])認為:科學方法皆基於對外的觀察(perception),而心靈只有內省(introspection)才能查覺,兩者之間有不可跨越的鴻溝。故科學方法不可能真正探究到「心靈」的本質。持此看法的人也不少。有人(另一哲學家Thomas Nagel)提出一個假想的情況[2,p.45]:如果某人澈底研究蝙蝠的腦及神經,取得了有關蝙蝠神經系統的所有知識,難道他能就此知道身為蝙蝠的感覺是怎樣的嗎?──這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現代版。──由這個觀點來看,「心物二元論」或許還不能驟然放棄。

最後,說一支溫度計引起我的一些想法(這支溫度計嵌在新加坡的標誌獅頭魚上,是最近去新加坡旅遊所買的紀念品)。

有雲:「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句話固然另有寓意,但若只看其表面,它顯然在溫度計發明(伽裏略,1596)以前、以後都是對的:一個人喝水,感覺到它有多冷還是多熱,別人如何得知?但是,有了溫度計以後,還是有些不一樣。譬如,有人喝紅酒非攝氏七度的不喝。固然我們仍不知道他的感覺是冷是熱,但我們可以測量他喝的紅酒是不是攝氏七度,進而推論他對這酒會不會滿意。因此,在某些情況下,外在的測量可以與內在的感覺建立起一定程度的關連。何況,不要小看溫度計:它開始時簡單得像玩具,用途有限(只能量氣溫),也不準確(未做校正)。以後則發展出各種更精緻的測溫儀器(如電阻溫度計、光譜溫度計等等),更引起了以後熱學、量子力學以及工藝上一連串的發展,改造了整個世界。

這小小的溫度計,似乎也點出了傳統中醫與現代西方醫術的分野:中醫師的診斷術:「望、聞、問、切」,皆不假儀器,全憑傳承與經驗,做直接觀察。名醫把脈,三根指頭能斷人生死,確有可敬可畏之處。現代西方的醫術,則幾乎離不了儀器。就算傷風感冒,也要先量體溫;治病的各種器材,更自成一門專科。近百年來,中、西醫術在華人社會中,各有忠心的信徒,始終難以融合,而兩方的執業者,則有相互排斥的情形。從醫術救人之目的來說,這明顯地不應該發生,但有其可理解的成因:雙方的語言完全不同,很難溝通。最近幾十年來,世界各地(特別是海峽兩岸)的一些醫學中心,開始在「中醫科學化」方面下功夫,也有相當成績。然而,其成果似乎以應用的居多(例如:提煉某些草藥成份,引進一些針灸治法到醫院中),而理論上的較少(如:至今尚未能以科學的語言解釋「經脈」)。

今日腦科學正在草創時期,上文提及的一些高科技儀器,或許只是像原始的溫度計一樣,功能猶待提昇。在現階段就有人研究打坐、氣功等,毋寧是件可喜之事;倒不是為了什麼「民族自尊」,而是這種工作可能提供一個有用的,甚或重要的研究角度,也可能避免另一種的語言不通。腦科學將來能否有長足發展,自是尚在未定之天。但即使以目前的成果來看,(例如:發現練琴、打坐等可以改變腦之結構),達賴喇嘛的願望:這些研究為普世人們帶來「快樂的心靈」,或非夢想。然而,話又說回來,這種發展也可能帶來不測的後果(例如:高科技的心靈控制,造成像電影「駭客任務」Matrix中所描述的世界)。並且,它或許仍然解決不了那惱人的終極問題:「心靈究竟是什麼?」

「難以置信II—尋訪諸神的網站」讀後        DCC( 2004/11/22 )



2000年的「難以置信,科學家探尋神祕資訊場」( 張 老師文化,2000,臺北)之後,最近(2004/9)台大 李嗣涔 教授與其夫人又出版了「難以置信II—尋訪諸神的網站」。──坦白說,讀後有些失望。



與第一本「難以置信」相比,「難以置信II」有很顯著的不同。第一本「難以置信」從研究「氣功」開始,經過對「特異功能」之探討,記敍了一些所謂「高智慧訊息塲」現象。其用意似乎在說服讀者:「這些現象是真有其事的」。雖有一些「何以有這些現象」之解釋,著墨不多。但在「難以置信II」中,「氣功」幾乎不再提起,絕大篇幅記述以「特異功能」(主要是手指識字)探索「高智慧訊息塲」的經過。並且,明白地說出這「高智慧訊息塲」就是「靈界」,其中有種種「大靈」(???)出沒。書中對這些現象之是否真有其事,不再存疑,視為當然。此外,在記述現象外,也有相當多的篇章是對這些現象之「解釋」。試看以下兩例:



(1)  
第四章「與T小姐的師父對話」:對話的物件是「功能人」T小姐的「師父」,他出現在T小姐的「天眼」中,「是一位穿白衣的亮人」。然而,這位神靈在回答問題時,所有的答案都是語意吞吐或模稜兩可。第八章「預知未來」的最後一頁上記載:2003年,神靈預言美伊第二次波斯灣戰爭不會開打。等到開打後,再去問神靈,他的回答竟然是:「我看到的與你們不一樣。」──神靈如此回答,或許是「天機不可洩漏」。然而,從旁觀者看來,這些話,實在很像江湖術士之言。



(2)  
第十章「認識撓場」中,提到了俄國人對「撓場」(torsion field)的研究,因而猜測撓場與「氣、超感知覺」有關,甚至「撓場」就是「氣場」。李嗣涔特別提到Shipov:「我本身不熟悉希波夫方程式,不過他的結論卻令我感到無比震撼。」此章最後一頁很樂觀地預言:「我相信謎厎很快就要揭曉了。」──但俄國的這些torsion研究,曾經俄國科學院調查,被宣稱為「詐騙」(fraud)(http://torsionfraud.narod.ru/)而其中被點名的一個騙子就是Shipov



科學之所以較為可信,正是由於科學的基本態度是「多疑而不輕信」:不但要提防別人騙我,也要提防自已「一廂情願」地騙自己。但有可疑,寧可不下結論,也不肯上當。就以上二例而言,我想,一般人遇上都會有些疑心。但「難以置信II」對之仍然深信不疑,甚至「愈讀愈興奮」。故此書較近於「信徒」之宣傳,而不像是科學工作者為大眾而作的普及作品。我自以為是主張「要放開心胸,也要冷靜嚴謹」的「騎牆派」,這本書對我的說服力就很低了。



然而,這並不是說我認定 李嗣涔 教授(或T小姐)在騙人,也並不是說特異功能、高智慧訊息場(或靈界)必然是假的。在讀罷第一本「難以置信」之後,我曾抱有一個希望:倘若科學方法可以在這些地方派上用場,或如達賴喇嘛所言:「能為世人帶來快樂的心靈。」然而,「難以置信II」卻使我感到:這希望可能太天真了。或許對某些領域(如以打坐、氣功來保健),科學方法可以有些用處。但也可能某些領域(如靈界)的任何認知(包括其是否存在),皆要通過「信仰」而非「理智判斷」方可得到,這就超出了科學的範疇之外。──這當然不是什麼新發現(古人有雲:「誠則靈」;耶穌說:「信我者得永生」,皆是此意)。兜了個圈子,似乎又回到原地,令我有些失望。


(此文經何崇文、陳江梅、林耿億提供資料。謹誌謝意。)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piher2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